尽管这场在杨氏企业门前的激战如此猛烈,但无人受伤,已是不幸中的万幸。对陆怀川而言,这只是给他的新闻热情泼了一盆冷水。然而,出于人道主义,他仍庆幸事情并未失控,警察反应迅速,甚至在警戒线后,他还能透过人群看见闪烁的救护车灯光。

    看来,在这个和平时代,黑社会斗殴这样的场景或许只能在小说中出现?陆怀川不禁松了口气,对于明日可能要报道的新闻内容的严肃性,他心中已有定论。

    王哥虽然因年长不喜欢涉入这类社会新闻,但担忧陆怀川,还是挤进人群,来到他身后。

    看起来陆怀川的喜悦似乎有些过早,他初时只顾庆幸无人受伤,此刻才冷静下来,看清那些人的装扮。

    仔细一瞧,陆怀川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色。

    现场除了警察,人群大致分为两组,一组是身着整洁西装的保安,另一组则是穿着各式花格衬衫,打扮略显非主流的乡村青年。

    年轻人顽皮捣蛋是常事,但集结众人对峙,未免过于激烈。

    陆怀川越看越是疑惑,这时,人群中一个声音嘶哑的青年哭得肝肠寸断,他指着保安和杨氏企业的入口,咒骂不止,泪水鼻涕交织,让人看着也为他感到怜悯。

    “你们这些不知父母教养的混账,我们辛辛苦苦给你们干了半年多的活,说好年初就结清,到现在一分钱都没见着。我们来讨要了多少次,只得到一堆冠冕堂皇的推辞,”

    “今天居然还想动手,若非我们多带了人,怕是要被你们欺负了。警察同志,你们也在,求求你们为我们主持公道,这些无赖连农民工的血汗钱都敢昧着良心吞掉,天理何在啊!”

    这位大哥年纪明显大于青年们,黝黑的皮肤和风尘仆仆的衣物揭示了他的身份。

    他披着一件褪色的深蓝衬衫,显然是久经磨损,估计他是这群人中口才较好的,因此由他来诉说,更能触动人心。

    大哥情绪激动,旁边的警察几乎无法安抚,生怕他会失控惹出更多麻烦。

    幸运的是,这位大哥还算理智,没有做出过激举动。而保安一方,虽然内心感到冤枉,毕竟他们只是受雇看门,这些决策并非他们所能左右。

    面对大哥的指责,保安队长心中满是委屈,他搓了搓手腕,深吸一口气,郁郁寡欢地回应。

    “你说你的,别指我们,又不是我们欠你们的钱。我们也不知道老板去哪儿了,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,否则闹大了,对谁都不光彩。”

    两边的争论如沸水般喧嚣,每一方都坚信自己的道理无懈可击,就连置身事外的陆怀川也感到困惑,更不用提那些深陷其中的警员。然而,从双方尖锐的对话中,陆怀川还是逐渐理清了事情的脉络。他记起上次陪王成来此,从他口中听到了这家公司的内幕:老板倚仗大集团的庇护,贪污受贿,私吞公款,今日的冲突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    通常这样的事件应由王成这样的记者报道,但命运弄人,陆怀川无意间闯入,这运气实在难以言表。再加上杨氏企业与中伏新台长的复杂关系,陆怀川意识到,这超出他能处理的范畴。看着警察在场,他明白自己已无用武之地,于是决定先获取信息,然后悄然退出。

    王哥站在陆怀川身后,看到他无奈地摆手,准备离开,便打算带他离开这个麻烦之地。然而,就在他们分心的瞬间,保安和农民工的争执再次升级。

    刚才还算冷静的双方代表,此刻他们的手下已无法克制。一名染着黄发的保安,手中握着警棍,在空中挥舞,意图威慑那些讨薪者。这大胆的举动甚至让调解的警察都愣住,一时无法及时制止。双方的距离近在咫尺,眼看着警棍即将落下,陆怀川无意间瞥见这一幕,不由屏住了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