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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阿篱捧着水往屋走,没留神脚下,被桌角绊了一跤。

    里头的温水全撒出来,洇湿一片,白瓷碗摔在地上,骨碌碌转了几个圈停下来。

    阿篱第一反应是看向卧榻,见榻上之人未被惊扰,这才松了口气,手心后知后觉火辣辣起来。

    她忍住欲掉不掉的眼泪,吹了吹伤处,侧身爬起来,捡了碗,打算再去厨房弄点水过来。

    这时卧榻传来微弱的几丝呻/吟,阿篱顾不得其他,扑向床榻。

    榻上卧着位美妇人,一身中衣,身形瘦削,此刻昏睡着,眉头紧锁,唇上因久未进水起皮干裂,像是暴雨冲刷过的沙地。

    娘亲已经昏迷好久,阿篱试着唤了几声,没有得到回应,心下失落不已。

    家中唯一的老仆出门寻大夫去了,不知为何,迟迟不归。

    阿篱又取了水,用汤匙舀了一点一点滋润娘亲裂开的嘴唇。她年纪小,舀水的手颤颤巍巍的,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弄疼。

    叩叩,这时屋外传来拍门声。

    阿篱放了碗匙,穿过深深的庭院,到了院门前。透过竹篱笆,依稀可见院外人影错落,来人不少。

    家中长足未有外人踏足,阿篱隔着院门战战兢兢问:“来的是谁?”

    “是老奴。”

    这个声音阿篱认得,是娘亲的陪嫁,亦是现如今家中唯一的奴仆。

    “英姑姑,您可算回来啦。”阿篱心下一喜,卸了门栓,先是瞧见满头大汗的英姑,继而注意到后面身着戎装头戴兜鍪的中年男人。

    那是管延第一次见到望青家的小姑娘,一身浅粉衣裳,扎着丫髻,一双乌溜溜的杏眼,明明是粉雕玉琢的相貌,眉毛却长得很英气。

    是随了她父亲。

    意料之外的,阿篱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。半掩着门扉,探出脑袋,眼珠子又黑又亮,直直地往人心里去。

    有那么片刻的静默。

    管延向来没有对付几岁小女娃的经验,哑言。大眼瞪小眼之际,英姑心里组织了一会子语言正要开口,却被阿篱抢了先。

    “你是来送我爹爹回家吗?”

    阿篱仰头发问,声音糯糯,眼睛里还是一派天真。

    月余前,驿使来过一趟,娘亲看了信就昏倒了,醒来告诉阿篱爹爹很快就能回家团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