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明彻深以为然。

    对他而言,“父皇”这个称谓,与“陛下”没有区别。

    在他心里,自己从小就父母双亡。面前这个苍老的男人仅仅是君王,不是父亲。

    无论齐帝对他好或不好,真心还是假意,他都无所谓的。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太子在恒王府算是捅了马蜂窝,局面非常棘手,齐帝虽怒火攻心,却并没有十分慌张。

    近些年太子和恒王斗得虽厉害,但在国政朝务上各有强项,齐帝便只把控大局,将具体事宜交托给他二人去出面坐镇。

    再加上齐帝从去年起反复发作头风症,目力大损,就更像个不问事的虚弱老者了。

    可事实上,抛开人品德行不谈,他做为一国之主,还是有几分本事的。

    “照你看来,该如何处置太子?”齐帝拿起象牙箸,眯眼睨向萧明彻。

    萧明彻垂眸摇头:“储君之过,当由圣心裁断。”

    他这么有分寸,齐帝很是满意。“那就让太子继续在东宫养病吧。”

    南境与宋国大战在即,当前若废太子,后果难料,几乎等同赌国运。

    萧明彻微微颔首:“那恒王兄的死因,对外如何说法?”

    “勾连金吾卫中的叛逆狂徒,意图行刺太子,事发后自尽。宗正寺立即结案,丧事从简,恒王府女眷以戴罪之身继续圈禁。”

    齐帝摸索着夹了一筷春笋肉片,细嚼慢咽起来。

    “至于后续该当如何,朕想听听你的想法。”

    萧明彻道:“卫兵对那种毒略知一二,可命他协助御医署加紧研制解药。待恒王府女眷身上的毒都解了,父皇再行大赦。”

    先发制人定了恒王的罪,恒王遗孀们自要连坐。这棒子敲下去,世家再怎么也会安分一段时日。

    等到她们的毒都解了,齐帝再做好人行大赦。如此恩威并举,就算世家往后得到什么风声,明面上也不会跳太高。

    这样虽比齐帝原本打算的“全数问罪灭口”要麻烦,但有人味多了。

    “你啊,心软,”齐帝哼了哼,却没有反对,“这法子倒也可行。不过,后患无穷。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若世家将来得知真相,照样可能借机抱团闹事。到时该如何收场,你可想过?”

    世家坐大,这事从齐帝祖父辈起就是皇室一块心病。齐国三代帝王都在不动声色引庶族入朝,试图逐步消解世家顽固根基,但成效甚微。

    此次出了恒王府这桩事,齐帝不担心别的,最怕就是没有安抚好各家、埋下动荡隐患。